上官云珠离世56年寻访她的儿时故居意外发现了许多鲜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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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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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真正了解一个人，一定要到她的出生地去看看。

也许你能探寻出许多历史真相，也会发现许多鲜为人知的秘密。

这几天一直在上海出差，与出版社洽谈出书事宜。今天终于得空休息一天，我正想安排怎样的活动，才不算辜负光阴？却突然接到好友的邀请，问我有没有兴趣，一同前往无锡江阴，去探访一下上官云珠的故居？

我当然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天气炎热。我们驱车两个多小时，到达无锡江阴的长泾镇时，已经临近中午。我们顶着烈日来到位于河北街的上官云珠纪念馆，却发现大门紧闭。细看门上的提示，才得知要到12点30分才开放。

我们在周围转了转，看到街铺林立，大多在售卖苏式月饼，俨然成了“月饼一条街”。走进一家店铺细问，从热心肠的老板娘处得知，原来在这里，月饼早已成特产，远近闻名。

我们各种馅都选了一点，又随意切了一块来尝，发现皮层酥松，馅料丰富，口感香甜不腻，比大城市西点店的烘焙糕点好吃太多，于是又当即加购一些。

在与老板娘聊天的过程中，我们问起上官云珠的情况，她笑吟吟地说，她的夫家也姓张，与上官云珠的第一任丈夫张大炎，同属本家。

她说，张家在长泾镇，是绝对的名门望族。

而长泾张家，走出过许多名人。除了张大炎的前妻上官云珠之外，我国著名抗日烈士张大烈、我国著名物理化学家、中国科学院院士张大煜、长泾中学创始人张大炯等，都出自长泾张家。

听了老板娘的介绍，我们对长泾张家充满了兴趣，于是就决定先去被当地人称为“黄石山墙”的张氏故居。这里在解放后，一直被粮食部门所使用。后于1992年9月被江阴市政府批准为第五批文物保护单位，2007年4月修复后挂牌“张大烈故居”，并在其中布置了从张家走出的4位著名人物——张大烈、司爱伦（张大烈波兰籍妻子）、张大煜和上官云珠的历史图片资料，供游人了解他们的生平事迹。

走进这里，依稀可见当年张家的气派。

这是一座始建于清咸丰末年（1860年）的大宅院，现存建筑群总占地面积2128平方米，由正厅房和南北偏房三个部分构成。

它为何称“黄石山墙”？是因为正房四周筑起了极高的风火墙，而墙的下半段均以黄石砌垒，无比坚固。风火墙上又砌起马头墙，犹如城垛，威严无比。

院内布局方正，却又巧夺天工，大院套着小院，看似复杂，实则相互连接，别有文章。

走进去先看到上官云珠的大幅美照，其中一间屋内还写着张大炎、上官云珠书房和卧室的字样。

不过更加吸引我的，还是张大烈的事迹，以及他与波兰籍妻子司爱伦的爱情故事。

张大烈和上官云珠的第一任丈夫张大炎，是同族堂兄弟，他自幼聪慧，爱好美术，长大后考入上海美专学画西洋画。1929年，在他18岁那年，前往法国深造，攻习雕塑。在这里，他接受到进步思想，并与妻子司爱伦相识，结为伴侣。后两人转道苏联回国。这时，日寇入侵，国土沦丧，张大烈积极奔走在抗日前沿。

1937年，张大烈任教的长泾中学遭日军飞机炸毁，张大烈愤慨不已。他决定变卖100亩田产以修复校舍，妻子司爱伦十分支持。1939年张大烈被推选为长泾中学校长。他拒开日语课，反对奴化教育，因此遭到日寇和汉奸的仇恨。

1940年8月30日，张大烈前往长泾龙园茶馆进行地下抗日宣传时，被一个叫包汉生的汉奸所发现，于是包吩咐手下，悄悄地包围了龙园茶馆，然后对张大烈实施暗杀行动，年仅29岁的张大烈，因此壮烈牺牲。

时任江南抗日义勇军司令员兼政委的谭震林听闻消息后，万分悲痛，派人向张大烈的遗孀司爱伦送去200块银元，作为抚恤金。但司爱伦却不肯收下。她十分动情地说：“江抗战士赤脚行军，菜汤下饭，我怎能忍心收下这笔钱呢？”她坚决要求将这笔钱留着打日寇。

张大烈牺牲后，司爱伦一直在长泾守护着她的挚爱，再未离开。她于1978年正式加入了中国籍，直到1991年4月因病离世，享年80岁。

这么多年来，很多人对上官云珠的生平都津津乐道，但对张大烈和他的妻子，却知之甚少。而我，在聆听了他们的故事之后，崇敬之情，油然而生。

如果说上官云珠一生好强，只为实现个人理想和价值的话，那么张大烈和他的妻子，则是为国家为大义，而不惜将生死，置之度外。

而就在日军炸毁长泾中学的那一年，张大炎带着上官云珠和他们的儿子张其坚，来到上海避难。而也正是在这里，上官云珠的人生，发生了巨大改变。

之前听很多人说上官云珠出身贫寒。其实真实的情况，并非如此。

这是我们在寻访了上官云珠的儿时故居时，所了解到的确切信息。

从中，我们也探寻到了与她相关的许多秘密往事。

上官云珠原名叫韦均荦，后一度改名为韦亚君。1940年从影后，才取艺名上官云珠。

虽说在长泾，张家属于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但韦家也并非小门小户。

韦家同样走出了许多名人，尤其是艺术界人士，个个称得上出类拔萃。

比如上官云珠的一个堂姐，名叫韦均一，她在1923年，嫁给了创办私立苏州乐益女校和平林中学的著名教育家张冀牖做续弦，她在绘画、诗词、昆曲等很多方面都颇有研究，还对她的弟弟韦布，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韦布是上官云珠的堂兄，他很小就对电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1931年也考入了上海美专，毕业后进入姐夫所创办的乐益女中任教，还担任过总务主任的职务。但他显然更热爱戏剧和电影，在学校的时候就曾办起过剧社。

韦布也是个充满热血的爱国青年，1937年8月15日，日军轰炸苏州古城，韦布立即组织了苏州抗敌演剧队，辗转数地，进行抗日宣传演出。1941年，新中国剧社在桂林成立，韦布便担任了第一任理事长。在这里，他认识了自己的人生伴侣——后来成为电影演员的周敏。

韦布于1948年开始涉足电影领域，他和上官云珠等亲友一起，成功地将张乐平的漫画《三毛流浪记》搬上了银幕，并大获成功。此后，他作为专业电影制片人，先在上影，后调珠影，陆续制作出了《护士日军》、《山间铃响马帮来》、《七十二家房客》等电影。

而他的妻子周敏，也参演过《太平春》、《武训传》、《妇女代表》、《水乡的春天》、《凤凰之歌》等电影，是一位著名的“银幕老旦”演员。

韦布和周敏的儿子是谁呢？他就是执导出《雷场相思树》、《大决战》系列、《大转折：挺进大别山》、《太行山上》等电影的八一厂著名导演韦廉。

那么上官云珠后来走上从影之路，他有没有受到她的堂姐和堂兄的影响呢？我觉得，当然有。

上官云珠出生于1920年3月2日，她的父亲名叫韦省三，母亲名叫金桂凤。韦省三是位读书人，平日里也喜欢舞文弄墨。他很重视对孩子的知识教育，这一点，似乎与长泾张家极其相似。上官云珠的几个哥哥姐姐，后来都成为了老师。而且他们和上官云珠一样，颜值都很高。

上官云珠的家在当地虽不算豪门，但也算是小康之家。这一点，我们从她的故居，就可见一斑。那是一幢临街的二层小楼，前店铺，后住宅，建于清代，总面积有350平方米，砖木结构，三进三开间落，正屋有18间，坐北朝南，颇具江南街镇房舍建筑的特色。

这在当地，也算殷实富有了。

上官云珠从小就很聪明，又长得漂亮，在一群同龄的小姑娘中，很是显眼。

她和张大炎也打小就认识。因为两家隔得近，基本上跨过一座小桥，三步两步，也就到了。

而且张大炎和上官云珠的哥哥韦宇平是同学，两人很要好，彼此时常走动。张大炎说，他从17岁那年，面对年仅10岁的上官云珠，就已经情窦初开。而这份情，实际上，他守护了一辈子。在他过世的时候，他还珍藏着他和上官云珠的合影照。

上官云珠的小学，是在长泾读的。中学先是在常州武进女子师范附中就读，然后又转入了苏州乐益女子中学。后来有人说上官云珠在乐益女中的学费，都是张大炎出的。我对此很是存疑，因为苏州乐益女中，与韦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上官云珠要想进去读书，并非难事。极大的可能是，张家那时候已经向韦家提亲。而张大炎，也已将上官云珠当着自己未来的媳妇，如此，他资助上官云珠读书，也在情理之中。

实际上，上官云珠进入乐益女中读书的第二年，也就是1936年，她就成了张大炎的小妻子。那一年，她才16岁。隔年她就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张其坚。

我想，如果不是那场长达八年的战争突然爆发，说不定上官云珠就会和她的妯娌司爱伦一样，一直生活在长泾，做一个幸福知足的小妇人了。

1937年，震惊中外的“七七事变”爆发，抗日战争全开。日寇轰炸了长泾，上官云珠的一个姐姐因此遇难。张大炎携妻儿到上海避难。

张大炎进入一所学校教书，日子过得捉襟见肘，无奈之下，上官云珠也需要找一份工作，贴补家用。就这样，她进入何氏照相馆当开票员。

而也正是在何氏照相馆，上官云珠眼界大开，也认识了许多电影界的人士。

她长得十分漂亮，虽然个头不高，只有1米5，但却俏丽多姿。所以上班第一天，她的美人照，就挂到了何氏照相馆的橱窗里，为店里招揽了不少生意。

这时的她，就已经意识到，她的美貌，原来也可以带来更多的资源。

她原本连国语都不会讲，但这有何难？不会就学。谁还是天生就会的不成？

所以她进入了华光戏剧专科学校，和谢晋一起学习话剧表演。然后她又转入新华影业公司演员训练班。在20岁那年，她便在《王老虎抢亲》中，出演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配角。

那时上官云珠在很多上海人的眼里，还只是一个“乡下丫头”，但她不信邪，偏要凭本事，让人“刮目相看”。她的野心，非常坦然地，展现在自己的脸上。

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她学会了如何打扮自己，如何巧笑嫣然地周旋于达官显贵和商贾名流之间。还懂得送名牌领带和名贵巧克力给导演和摄影师，只为让自己戏份更多，镜头更美。渐渐地，开始有了一些名气。

但是张大炎对于妻子的改变，却很是无所适从。他不太接受她的抛头露面，而她也觉得他无法在自己所钟爱的演艺事业上，给自己带来任何帮助。因此，他们的婚姻走到尽头，也几乎成为一种必然。

1943年，上官云珠和张大炎离婚。此后张大炎又娶了妻子，再生下一儿一女。而他和上官云珠所生的儿子张其坚，在长大后却去了东北哈尔滨工作。他一生安顺平稳，年过八旬，仍能开车。

上官云珠离开张大炎之后不久，便与大才子姚克走到了一起。姚克是编剧，创作了多部话剧，只为将上官云珠捧为明星。两人婚后生下一个女儿，取名姚姚，小名贝贝。这原本是一段很是令人羡慕的婚姻。然而才子多风流。在姚姚一岁那年，姚克趁着上官云珠随“南艺剧团”赴北方巡演之机，与别的女人纠缠不清。上官云珠得知后，难以容忍，十分坚决地带着姚姚，就和姚克离了婚。

姚克对自己的“错误”很是后悔，但上官云珠并没有选择原谅他。

这时上官云珠在上海滩已经有了一定了影响力，尤其擅长饰演风情万种的交际花和姨太太。比如她在《天堂春梦》、《太太万岁》、《一江春水向东流》、《丽人行》等电影中的表演，就非常地深入人心。她由此成为了一颗无比闪耀的电影明星。

1947年到1949年，应该是上官云珠名气最盛的时期。她得到了著名演员蓝马的帮助，但两人终因性格不合而分道扬镳。

再后来，新中国成立后，她又与上海兰心大戏院的总经理程述尧结了婚，并生下一个儿子灯灯。程述尧是一个典型的老北京旧式家庭的少爷，毕业于燕京大学，心底善良，却心思单纯。他对上官云珠以及姚姚都很好，应该给予了上官云珠非常难得的一段平静安稳的时光。

然而不久在“三反五反”中，程述尧突然被人举报存在经济问题。而程述尧是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他以为只要自己承认了，也就没事了，于是他就在一份报告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没想到，这一签，他就真成了“贪污犯”了。

当时上官云珠的演艺事业遭遇了挫败，作为上海滩旧时期走过来的明星，她积极努力地想要改变自己，或者说，她最大心愿，就是想演戏。为此，她的包里，永远都装满很多套洗漱用品，每到剧组，就分发给工作人员，以此换得大家的好感。她甚至还亲手给大家缝袜子，大家都管这个袜子，叫“上官袜”。

所以，正在积极要求“进步”的上官云珠，怎么能够接受程述尧拖自己的后腿呢？所以她再一次，毅然决然地，与程述尧离了婚。

这之后，上官云珠又与一名叫贺路的导演，走到了一起。但他们俩，却并没有领取结婚证。

1955年，在自己多年的经营和努力下，上官云珠终于迎来了新时期的一个特别重要的角色——《南岛风云》中的女游击队长符若华。

她兴奋极了，决心要打一场“翻身仗”。为此，她几乎是忘我地投入到了新角色的创作中，卸掉了艳丽的旗袍，换上了朴素的布衣，来到农村，什么脏活累活都抢着干，就算累出肺病也在所不辞。她的执着和坚韧，使她看到了“曙光”。当然也可能是她送出去的洗涮用品和“上官袜”派上了用场。总之她以“脱胎换骨”的面貌，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并赢得了一片掌声。

这之后，她重新焕发了艺术青春，在《枯木逢春》、《早春二月》、《舞台姐妹》等众多重点影片中，都呈现了她精湛的演技。

可是时代并没有善待她。

随着一场运动的突如其来，她又一次陷入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在单位，许多曾经接受过她的洗涮用品和“上官袜”的人，都将矛头对准了她，就连她的女儿姚姚，也向她写出了“大字报”，誓要与她划清界限。

这个聪慧而要强的女子，一步步跃过了人生的那么多道“过卡”，然而这一次，她却怎么迈，也迈不过去了。

1968年11月23日凌晨，她一咬牙，就从自己所住的楼房，跳了下去。

后来有人说她是跳楼自尽的。其实这并不准确。因为她跳下去之后并未断气。可是当她被送往医院，那些医护人员却拒绝对她进行救治，最终使她含恨离世。那一年，她只有48岁。

我不知道她在闭眼前，是否想到过她自幼生长的长泾小镇，是否回忆过童年时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如果她一直没有离开那里，那么她的人生，会不会重新改写呢？

她这一生，也的确充满传奇色彩，称得上“轰轰烈烈”。可那纵身一跃，一定不是她自愿的结果。她那么坚强，且善于谋定而动，怎么舍得放弃自己所钟爱的演艺事业呢？

但也许一首未完成的乐章，戛然而止，更能引起人们的共鸣，所以这许多年来，人们对她的命运，总发出嗟叹之声。

可是时间久了，许多事情，便都消散在了风中。

在上官云珠离世56年后，我们前往她的故居，却发现游客寥寥，门庭冷落。也许是天气太热，大家都不愿出门。也许是回忆淡了，人们的思绪，都被太多新的东西，所代替。

这次到长泾，发现这个地方，的确人杰地灵，它不仅富庶，而且文化底蕴十分丰厚。我想，这大概就是一个小小的地方，却孕育出那么多名人志士的最重要的原因吧。